深度 | 李显龙明日“交棒”黄循财，新加坡会有哪些变与不变？

新加坡正在进行自1965年独立以来的第三次权力交接。

当地时间5月13日，72岁的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向总统尚达曼提交辞呈，51岁的副总理黄循财随后接受总统的任命。15日，在李显龙正式卸任后，黄循财将宣誓就任新加坡第四任总理。

这标志着新加坡一个时代的结束。第四代领导团队将正式掌管政坛。外界关心，“草根精英”黄循财以及新一代政治力量上台将给“东南亚龙头”新加坡带来怎样的变化？

平稳、有序、可预测

13日，黄循财应总统邀请开始组建政府。据目前已知的新内阁阵容，李显龙卸任后将以国务资政的身份留在内阁，以支持新上任的领导班子；黄循财接任总理后会继续掌管财政部；另一名副总理王瑞杰继续留任；贸工部长升任副总理，同时继续执掌贸工部；其他内阁部长职务不变。

“本届政府任期即将结束，维持政府延续性和稳定是关键考量。”黄循财对上述变动如是解释。有评论称，黄循财想通过本轮人事调动，观察同僚和“后座议员”的能力，培养有潜力的官员在未来担任要职。较大规模的内阁改组可能要到明年大选后进行。

根据计划，15日，新加坡将迎来“交棒”时刻。李显龙将卸任总理。当晚8时，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将在总统府宣誓就任新总理。

与李显龙相比，黄循财背景迥然不同，并非出自政治世家，快40岁才踏入政坛。直到2020年新冠疫情发生后，作为多部委工作组联合主席，温和内敛的黄循财才有机会以政府应对疫情“领军人”的形象脱颖而出。2022年4月，他得到同僚认可，成为第四代领导团队的领军人物。

不过，在成为总理前，黄循财只担任了两年副总理，“热身跑道”较短。在他之前，新加坡第二任总理吴作栋曾在李光耀手下担任副总理5年，李显龙曾担任吴作栋政府的副总理14年。

如何评价新加坡本次政权交接？它将带来怎样的影响？

“从中长期看，新加坡本次政权交接铺垫已久，基本安排与预期相符，体现出平稳、有序、可预测的一贯特点。”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“一带一路”研究中心主任张学刚从交接过程、政策基调、技术细节等方面来观察。

从过程看，过去两年多，李显龙一直有意培养黄循财，对其委以重任，多次表露准备“交棒”的心声。新内阁大致保留原班底、延续原有格局，李显龙会出任国务资政，旨在以老带新、保持政策稳定、减少交接带来的冲击。

从政策看，黄循财已表示，接任总理后将延续现政府的基本政策和执政思路。新加坡政府的执政方向、政策基调等都将保持在原有轨道上。

从细节看，与李显龙此前的表态、人们预想的节点（今年11月）比，此次政权交接时间略有提前，给人节奏加快的感觉。这可能出于为新领导团队留下充裕调适时间、备战明年大选的考虑，也显示出李显龙对黄循财领导执政党打赢选战的信心。

最紧迫的任务

自2022年4月以来，黄循财一直在为权力过渡做准备。上月中旬，李显龙宣布“交棒”消息后，黄循财在社交媒体上向全体民众发表讲话称，“我的每一分精力都将投入到为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服务。你们的梦想将激励我的行动。”

对黄循财来说，正式“接棒”后，他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庆祝，随着明年大选的脚步临近，一连串考验等待着他和第四代领导团队。

过去三任总理任内，新加坡通过吸引外国投资和建立出口驱动型经济，逐渐成为亚洲乃至世界最富有的经济体之一。有数据显示，去年新加坡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8.2万美元，排名亚洲第一、全球第六。但舆论认为，随着新加坡经济日益成熟，不能再指望过去那样指数级的增长。

另一份数据显示，新加坡去年的生活成本在全球位列第一。与长辈们相比，面对高物价、贫富差距加大等现实，新加坡年轻一代在社会公平、流动性和多元化方面提出更多诉求。

此外，随着地缘政治局势不断升温，舆论认为，第四代领导团队还面对确立新加坡外交战略的重要课题。黄循财曾表示，他在外交上既不“亲中”，也不“亲美”，而是“挺新加坡”。

“黄循财上任后面临的挑战，也是其未来执政的重点领域，主要体现在三方面。”张学刚指出。

经济上，如何继续抓好经济发展，推动民生持续改善，进一步挖掘经济发展的潜力？“近两年来，新加坡经济仍处于疫情后的恢复期，需要继续维护好发展成果、挖掘发展潜力。黄循财金融经济专业出身，兼任财政部长，侧重于金融事务和经济治理，未来或可进一步发挥其特长。”张学刚指出。

外交上，地缘政治矛盾加剧背景下，如何继续发挥新加坡的国际影响力，推动东盟团结、维护亚太稳定、加强新加坡的地区中心地位，并在国际热点问题上继续推动“穿梭外交”？

“长期以来，新加坡注重和邻国特别是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关系。在与大国交往时尽量保持平衡，提出一系列稳妥的政治主张，包括加强中美对话等。”张学刚指出。

对华关系方面，去年，黄循财曾两度访华。去年12月访华期间，中新达成进一步升级自由贸易协定议定书、互免签证等逾20项合作成果。黄循财还在北京表示：“永远不要押注中国衰弱”。

张学刚指出，新加坡对华持务实合作态度，坚定支持“一个中国”原则。过去几年，两国在“一带一路”、跨境电商、数字经济等领域深入合作。黄循财上任后，中新互惠合作的势头料将延续。

政治上，“如何调动党内和国内资源，尽可能地团结和凝聚国内共识，确保打赢下届大选，考验新班子的政治智慧。”张学刚说，新一届大选不仅关系到执政党的执政前景和整个国家的未来发展，也可以说是黄循财上任后最紧迫的任务。

新加坡下届国会大选必须在2025年11月23日前举行。2020年，人民行动党虽赢下大选，但61.24%的得票率比上届大选时下跌8.66个百分点。有舆论称，黄循财在短期内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，阐明一种容易理解、包容进步的政治愿景，以赢得更广泛的支持。

开放协商的态度

在新加坡历史上，黄循财是首位1965年后出生的领导人。李显龙日前指出，卸任后会协助新总理顺利“接棒”，并让黄循财能以自己的方式与他的团队治理国家。

什么是黄循财自己的方式？这对新加坡意味着什么？

“每个领导人都必须调整他们的风格，以适应当时社会的环境和需求。”黄循财曾这样说。作为政治新生代的代表，“接棒”李显龙后，他将有机会在自己的任期内留下不同于前任的政治印记。

引人注意的是，自2022年6月以来，黄循财率第四代领导团队发起一项“新加坡携手前进”运动，通过275场对话活动，邀请逾20万不同年龄的新加坡人建言献策，并将民声反馈在政府决策中。

有舆论称，“新加坡携手前进”运动正在塑造新加坡社会新的议程。受此影响，黄循财2月发表的政府预算报告出现一个重大“转变”，即承诺为失业人员推出临时财政支持计划。新加坡传统上拒绝引入此类福利，担心失业救济金会降低失业者寻找新工作的动力。如今，为应对内外挑战，第四代领导团队似乎正在转变立场，以回应民意。

“新一代领导团队和老一代相比，成长于不同年代，面对的是新加坡年轻一代，具有新的时代特点。”张学刚指出，未来，他们会在前任执政经验的基础上，保持务实作风和国际战略眼光，同时改进施政方法，调整一些策略，比如更注重和普通民众沟通互动，展现更开放、包容、协商的态度等。这些举措受到民众欢迎，有利于新加坡的社会发展和国家稳定，将成为执政党人民行动党的一个加分项。

至于外界关心的黄循财的个人风格，张学刚认为，其政策特点会在未来施政中逐步显现。但总体而言，一些差异化做法不会影响新加坡整体政策的稳定和延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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